何诺圣
我跟上帝的关系有一个并不愉快的开端。我是在一个基督教的家庭长大,或者说是在半个教会的家庭长大。我母亲已经信主20多年,她并且将福音传给她的整个夫家和娘家所有的成员,这其中也包括了我。
在我小时候,我内心深处相信,在我无法理解的这个宇宙中是有那么一位上帝,但是对我来说,祂和我没有关系, 祂只是我母亲的上帝。虽然我处于不清楚的状态,我母亲依然带我做了决志祷告,那时我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与我母亲相反,我父亲不是一位基督徒。从小我就能感觉到不同的信仰和价值观之间的激烈碰撞,时常能看见父母之间因为信仰不同而产生的矛盾。在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母亲一直在带领教会的团契、诗班和参与各种的服侍。我经常看见她匆忙地做一些简单的午餐,之后就去教会。到了晚上,她也需要去团契,等她回家的时候我早已经睡着了。我的感觉是,我被忽视了。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在初中一次考试后,我去到朋友的家中,他因为考试成绩很差,就一直被他的父母责骂。那一次我也考差了,但我父亲在外地出差,我母亲去了教会团契。我当时甚至希望有人来好好骂我一顿,说我学习不用功,骂我每天贪玩,而不是让我回家面对这样冰冷冷的环境。
从高中开始,我对上帝产生了相当阴暗的想法,我认为祂的存在让我的家里每天充满了争吵。我父亲憎恨着这个上帝,恨祂夺走了他妻子对他的爱。我憎恨这个上帝,因为我感觉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祂夺走了我母亲对我的爱。我撕毁过我母亲的一整本圣经,以为这样可以使得我母亲更重视我,而不是她的上帝。我也威胁过在我家的教会和我的亲人:“如果你们你们再在我面前每天念叨你们的上帝,我会去举报你们。”
回头想,有点可笑的是,当初我越是讨厌上帝和教会,我所听到的关于福音和圣经的知识在我心里就越深刻,让我无论怎么叛逆行事,内心仿佛都有圣经里的话语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上帝不希望你这么做。”
读大二时我有机会去了美国,那是我第一次来到一个与家乡完全不同的地方,我和一群国际学生住在一起,大家来自不同的国家和文化。然后,我就崩溃了。我住的是一个四人房间,有两位舍友来自约旦,他们每天都会带着不同的女人来我们的宿舍开party或者做各种没办法形容的事。之后来了一个中国的舍友,在仅仅一周之后,他便加入了他们的狂欢生活。他们每天都在房间里唱一些不可名状的歌,带着不同的女人、酒精、毒品来宿舍。每一天的狂欢持续到凌晨两三点。结果我每晚都失眠,早上起床面对的则是满屋的狼藉,厨房吃剩的剩菜,碗筷脏的像是刚刚从马桶捞上来,宿舍里弥散他们抽的电子烟和大麻的气味。后来房间里开始出现一种吸血的虫子,在我们的床上产卵,我每天起来都是一身的肿包,晚上我甚至不愿意去注意身上被虫子爬的感觉,因为我毫无办法。
那段时间,我开始自暴自弃,为了不在家里吃饭,我每天都去餐馆吃披萨、汉堡,我体重直逼180斤。白天上班的时候,我感觉随时都要晕厥过去,因为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我的舍友磕嗨后,在宿舍里裸体挥舞着菜刀跳舞,我曾经对他怒吼:“你要么把刀放下,要么就一刀砍死我算了。”我感觉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我都被逼到了极限。这样的生活真的好痛苦!
就在这让我极度失常的时候,我遇到了一对美国的宣教士夫妇。他们住在当地,生活并不富裕, 但他们会带着国际学生们吃、玩、熟悉当地的生活,带他们去教会、告诉他们福音。和这对夫妇在一起的时光,是我在美国为数不多、感觉我是正经活着的时光。我依然对上帝心怀芥蒂,但我感受到一种温暖,尽管我不知道温暖的来源。有一天,我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了那对夫妇,他们立刻坚决地表示:“你搬出来,你搬到我们房子来,我们会给你提供吃住,你不要再待在那个地方了。”回到宿舍后,我就哭了。
搬离宿舍的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祷告,在我的人生里,以前是从来没有主动想过要祷告的。很久以来,我就一直讨厌上帝,但是那天晚上,在我内心的深处,有个声音向我呼喊:“祷告吧!快点祷告吧!”我回到自己床边,拨通了我母亲的电话。我跪下来,让母亲为我祷告,因为我感觉我自己不配这么做,我错了,我的罪太重了,我不知道怎么样可以原谅我自己。我母亲一边祷告,我和她一边哭,直到后面我才加入了她的祷告。我向天父忏悔,说:“祢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我真的不配祢给的恩典。”
我想起了那些在我心里不断回响的圣经的话,我想起以前在教会里听到的:“不论罪人什么原因而失丧,神的大爱都会临到罪人那里去寻找他们。”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相信了这位上帝。祂不只是我母亲的上帝,祂也是我的上帝。我就像路加福音15章浪子的比喻里面的小儿子,直到吃尽苦头了,最后才回到家里。但即使在我离家最远的时候,我的牧人呼喊我回家的声音也从没离开过我!
我离开宿舍,来到那对夫妇的家中居住,他们也带我重新回归了教会的生活。后来我回国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也一直用邮件鼓励我,关心我的信仰生活。这对可爱的基督徒夫妇已经被召返回天家,如今在耶稣基督的身边。他们的无私奉献和从神来的大爱深深影响了我。
借着基督宝血救赎,我跟上帝得以和好,也与家人关系融洽。我爸爸虽还未信主,但他也开始尊重妈妈的信仰。我爷爷在前年离世,可喜的是他在86岁高龄信了主,我奶奶也早已信了主。而我能够重回基督的队列,都是上帝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