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杰
高中毕业之后,我来到英国读大学本科。刚来英国读书的那年,我就认识了基督徒,也听过了福音和圣经,但是我当时既没听懂、也没有兴趣,一直等到后来读博士的期间我才真正信主。
在我信主大约有一年之后, 经过了五年的鏖战,最后两个小时的紧张答辩,我的博士论文通过了。在答辩通过之后,考官按照正常规定来信写明了简略修改意见,只有短短几行字,限时一个月改完上交核对,就可以正式完成学业,并获得博士学位了。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圣灵开始责备我,让我良心发现,因为我知道我的实验过程中是有偷工减料的。原因是在实验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样本分析,我并没有按照实验方法规定的在期限之内完成。而延误的事实却都写在实验记录里,我也需要把这些和最后改好的论文一同交上去。
我想过就怀着侥幸心理,希望这样交上去可以蒙混过关,又不会有人煞费苦心来审查实验记录。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有人真愿意认真看的话,半个小时之内就能看得出其中的问题。我也想过就真下狠心把实验记录改了, 我查看了我的样本清单和实验记录,大致估算了要篡改多少条数据,要花多少时间,怎么改可以让罪证就此石沉大海,我连要用的专门的笔都已经从文具店买回来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起因,正好拿了美国牧师Tim Keller写的《一掷千金的上帝》(The Prodigal God)这本书来读。我以为这本书讲的是神丰富的恩典和莫大的赦免,肯定不会说什么让人良心发现、刺痛心房的事,谁知道里面讲的竟然是对我的问题切中要害的话。书中提到某知名商学院的教授在谈论商务伦理学的时候,先是强调了诚信和诚实的重要性,但同时这位教授也说到“但是到头来这些实用主义的诚信道德根基并不是靠得住的。因为人总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是如果我坚持诚信讲实话就要承受巨大的损失,而如果我保持缄默或者与谎言妥协的话,却可以得到巨大的利益。那到这个时候你还会坚持诚信的伦理吗?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当我读到这段话的时候,心里很清楚这说的正是我的情况。如果我在最后关键时刻去承认错误的话,我几年来的功夫就都要作废了,我眼看就要得到的学位和就业前景就要化为泡影了,我在科研学术上也就会还没等开始就可以以臭名终结了,我不仅需要回国从零开始,甚至还要赔本从负值起家了。反过来,如果我现在不说什么或者隐瞒事实的话,我就可以顺利毕业,赢得老师和家长的赞许和欢喜,也可以就此开始职业生涯的新篇章了。而作为一个基督徒我要怎么选择呢?
虽然我知道这就是在说我的情况,我却还要狡辩说:“哎,不要这么多愁善感,还以为人家讲的是你的事呢!”于是,我就打算这样说服自己拖延下去。到了第二天,我不由自主地又去读了一遍那段话。正在读的时候, 脑海里就浮现出这样的一句话:“在他里面毫无黑暗”。我一时还想不出这话是从哪里听过的, 结果我上网一搜索,就发现这是圣经里的一句经文:“神就是光,在他毫无黑暗,这是我们从主所听见又报给你们的信息。我们若说是与神相交,却仍在黑暗里行,就是说谎话,不行真理了。我们若在光明中行,如同神在光明中,就彼此相交,他儿子耶稣的血也洗净我们一切的罪”(约翰一书一5-7)。
那一刻,我毫无疑问地知道神希望我可以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同时他也给了我自己所没有的勇气和力量来面对这件事。虽然要承担许多严重的后果,但我更深领会到的是:“一切从世界而来的好处,没有什么是能跟神的宝贵相比的”。
就在几天之内,我和教会里两位长辈谈了这件事和我的想法,他们都支持我愿意因为神的缘故决定要去承认错误,同时也没有给我施加压力,只是为我祷告。又过了几天,我预约了时间去见我的导师,我本以为等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宿舍收拾行李准备回国了。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导师说这未必就直接意味着论文会就此被作废。我的事情被层层上报,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等待,最后学校的学术委员会决定多给我一个机会在一年之内把发现的问题解决了再重新交论文第二次答辩。一年以后,我第二次通过了答辩, 一共用了七年的时间才拿到博士学位。
在我信主之后的这七年中所发生的事情,有很多是我起初显然不会去选的,也有很多是我万万不会预想得到的。但是回过头来看,我却深深地感恩在人生的路上遇见了主耶稣。这显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好,因为认识主的第一步就是承认在祂面前我自己是个罪人。是祂耐心地指明了我的罪,同时用爱来赦免我、接纳我,用爱来洁净我、改变我。我所讲的这些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惟愿大家不要犯和我一样的错误。我也知道,即使是我做了诚实的决定,去承认了错误,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因为这只不过是我在神面前的本分。
我们人生的轨迹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我们的今天,我们的每天,会做怎样的选择?但愿我们能够常常顺从圣灵的引导, 做符合神心意的选择,行走在光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