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楼的两户人家

在单身公寓里
有两户人家，是对门
一个是我住的地方
一个是小男孩的家

其实，那个小男孩的家
曾经是我的家
因为我还记得，那里有
爸爸幽默的笑话
妈妈美丽的脸颊
奶奶醃的泡菜
爷爷养的小动物

后来，不知怎么…
一个婴儿降生了
我的家人彷彿突然间
全部消失了
我成了剩下的
也成了多余的

本来，我也可以消失
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
这个我从没见过面的婴儿
打自出生起就是我的敌人

于是，我在他的对面住了下来
不肯离去
我看到对面的房间，时不时闪烁着温暖的灯光
我的房间却越来越暗，越来越冷，越来越乱
被一层一层又一层的灰尘布满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
小婴儿变成小男孩
我也从青少年长成大人

有一天，有个人
走进我房间的角落
拾起散落了一地的心的碎片
用胶水一块一块粘上

他又给我食物和水
让我有力气站起来
他和我一起清扫房间里厚厚的灰尘
打开很久很久没有用过的小暖炉

哇！我的小房间竟然也明朗起来了
甚至一点点温暖起来了

这位叫做光的人
他温柔地告诉我
那个男孩，不怪他
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才明白
哦，不是他的错

他鼓励我走出房间
就这样，我心中忐忑不安
又充满欣喜
第一次
伸手去敲对面那个小男孩的门

门缓缓打开
我们也开始了第一次对话
嗨，你的名字怎么写？
小男孩有点惊讶
也有点欢喜
腼腆又紧紧地抱住我
说声：姐

他邀请我进入他的房间
我惊呆了
这，是那个我远远望着
有闪烁灯光，有欢声笑语的房间吗？

地板上零零散散的是彩色的海洋小球
他，也是孤零零一个
原来，我们俩住的都是单身公寓
我鼻子一酸，和他一起开始玩海洋小球
这一幕可把街坊邻居都给吓坏了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十来年没讲过话的两家人
现在竟然一声不吭地玩起来了
他们也不敢吱声
生怕我们姐弟俩一听见声响
嗖一下——
又各自躲到自己房间
不肯出来